到世界上去

上篇　出师表听官方人士说我们的班主任崔大杂碎老师死了，我和王小勇买了花圈就奔往医院。在医院和一人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我们可爱慈祥、永垂不朽的崔有岁崔大杂碎老师。　金缕玉衣金缕玉衣深深地吸引了我，它上面的每一个玉片，都像一面小镜子，折射出不可思议的光。那比头发还细的金线，仿佛并不真的存在，而是一缕缕光束。　秘密发芽听着小玲玲说这些怪话，我的心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我平生从来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话，它仿佛来自某个陌生的星球。我根本无从辨别这些话的真伪，我完全被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女孩子征服了。　出走郑成不甘心老在临河城里待着，他想到世界上去。人们把大小河沟摸了一个遍，也没找到他的影子。人们纷纷猜测，他八成是顺着河冲到大海里去了。只有老郑坚信他的儿子还活着。他头戴苇笠，瞩望着烟雨中的西关大桥，目光浸透了忧郁。　瘟疫时期的爱情谣言越传越盛大，瘟疫无限蔓延。谁也不准外出，出去一个立即枪毙。这段时间里，我和小玲玲的感情急剧升温。日子不多了，我们同生死、共患难。偶尔我们谈论起我们共同的朋友王小勇，也会免不了无限伤感。　英雄与破鞋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曾经受过侮辱的林丽美老师，偷偷地爱上了战斗英雄王大勇。新婚之夜，林丽美跑回了娘家，哭号声和着泪水，像月光碎了一地，那声音凄厉、悲伤，仿佛包含着比被遭遇强暴更深的奇耻大辱。　论武功听说我爷爷成了气功师，王小勇给我爷爷下了挑战书。他左臂将我爷爷的右手架开，接着下边就是一勾，我爷爷扑通就倒在地上。王小勇转身扬长而去。我在后面追，他头也不回。我理解他的傲慢，电影上都是这样演的，也需要有我这么个配角。　冒名者这个男孩个头、模样确实和郑成有些相似，但比郑成长得要漂亮，特别是一双眼睛仿佛会说话，只是又黑又瘦，头发打成绺，浑身脏兮兮。他歪着脑袋看我，目光流丽而狡黠。他奇怪的口音让我吓了一跳，我却不敢说不认识他。　阁楼妈妈要结婚了，这并不出乎我的预料。爸爸和任红梅在仓库里，我似乎看见他们的黑发都变成了白发，衣服都褪了颜色，慢慢地，他们的肉体已经腐烂，变成了两具骷髅，可他们还是紧紧地抱坐在一起，骨骼“咔吧、咔吧”富有节奏地响着。　红字有头脑的人擦亮眼睛看一看，就会明白这么一个事实：王大勇只有在郑成面前才雄姿英发，郑成只有对王大勇才表现出雷锋式的热情，而对待别人仍然像冬天一样残酷，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包括对待大老郑。　殒王大勇举起筷子在空中划来划去，似乎想把阳光夹住。他哭了，眼泪一流老长。街上的人们不知道他为什么哭，也听不见声音，就像看一场无声电影。郑成的手稍微有些迟疑，慢慢地吐出嘴里的鱼骨。旁边的地上放着一只乐器盒式的箱子，里面赫然躺着一条假肢。　我没想到死亡毁灭了那么多人郑成不是一般的人，他是哪吒投胎，混世魔王转世！空气中散发着呛人的煤烟味，高低起伏的街道蛊惑着我的双脚。总是有人死去或者发疯的消息从四处溢起，试图动摇我天真烂漫的青春。　躲紧热腾腾、香喷喷的包子以及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吃饭的画面，唤醒了某种温馨的情愫。我就像一个死去多年的祖宗，偶尔怀念起人间的生活，忍不住回家转转。在羊绒般柔软的草地上，小玲玲像蚕蛹一样赤裸着柔软的身躯。乳房洁白，伸手一碰，便羞涩地躲紧。　生理卫生与思想品德虽然小玲玲妈跟我爸爸结了婚，可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我心虚，小玲玲用食指使劲点了点我的额头：“记住，你是个罪犯！”我宁肯自己是个罪犯，关在高高的围墙里面。一天一天，不用为明天发愁。明天总是一天接一天地来，我发愁的只是今天怎样度过。　假肢工厂王小勇手里拎着一个蛐蛐笼子，里面两只小虫正在上蹿下跳，唧唧复唧唧地叫着。这哪是蛐蛐，分明就是我和小玲玲，我们在寻找世界的出口。人生最悲哀的事莫过于在不幸的日子里回忆曾有的幸福时光。　他们早就是一对那时候我多么孤独，只有滔滔不绝地讲故事，才能把人们吸引到我身边。我的故事粗陋不堪、漏洞百出，像一群没头的苍蝇，像一挂猪下水，像一连串的臭屁。可是，只有你知道我心里多么悲伤，我越讲越悲伤。我笑得越肆无忌惮，心里就越绝望。　最美的死者没有一个活着的人是我羡慕的，我羡慕的是那个身穿金缕玉衣的死者。白面心中最美的死者就是一个人嘴角流着鲜血死去，这个形象简直让他着迷。白面的嘴角挂着鲜艳的血，脸上凝结着笑容。他功德圆满，如愿以偿。中篇　被水催眠　　死亡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可怕，看不见的风持久地吹拂。我隐隐听见有人在呼唤我，是小玲玲，我在心底一次次答应，我想起来，却没有力气。　浪游赋此后的许多年，我浪迹天涯。不但游遍了大江南北，并且偷渡去过很多国家，藏在飞机肚子底下周游过全世界。我的爱情早就在我的青春开始之时结束，和任何一个女人做爱，都会唤起我对小玲玲的强烈思念。　重逢往事历历在目，并不如烟。她看上去有四十岁，身材臃肿不堪，领口绷得紧紧的，盘着一个高发髻，脸像一只巨大的橙子，暗黄，坑凹不平，眼窝深陷。　婚姻一种这样听起来，简直就像童话，甭说别人，我自己也不相信。幸福不是毛毛雨，不会从天而降，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我隐约记得我爷爷曾经好像说过这样的话，受不完一辈子那些罪，人想死还不容易呢。　肉身漂流性像一条鞭子天天抽打着他，像一条饿狗死死追咬着他，使他欲罢不能，停不下来。王小勇继续在网络上开疆辟土，继续着肉体的漂泊之旅，正像他的网名显示的那样，他是一名“永不流泪的战士”。　羞辱他再也忍无可忍，大声吼道：“你在故意羞辱我！”“哈哈哈哈！”一阵放浪的大笑过后，他听见了黑暗中传来回声，“是你喜欢被羞辱！”他猛地举起一直藏在身后的那只手，一柄红色的管钳，向着那声音狠狠地砸去。　终曲我长出一口气，心满意足地停下来，静静欣赏着自己刚完成的作品。我终于重新塑造出了我的小玲玲，只属于我的小玲玲，谁也不能把她夺走，永远不会迷失，永远不会长大。下篇　凶手他云山雾罩地讲了些什么，天上、地下、海里，古今中外，无奇不有……满嘴里跑火车，没一点真事。可是，这样一来，我上哪儿去了？我把自己弄丢了。　心经 外面的世界飞快地倒退着闪开，仿佛避我唯恐不及，像极了我这匆遽无比又漏洞百出的一生。

　　著名文艺青年瓦当叫板村上春树　　首次体验鬼魅式写作 再现《阳光灿烂的日子》的荒诞青春　　颠覆文艺小说标准的伪文艺 不与文艺小说为伍的纯文艺　　中国第一部Cult小说 不计后果的写作冒险　　一段男人女人丰满的成长史，70后、80后的集体回忆　　我们什么都没有准备好，我们就来了。我们到这世界上，仿佛只为了啼哭。　　青春沦陷，哀伤流溢。大人的世界闹得天翻地覆，迷茫的孩子被迫长大，他们只想逃离到世界之上。 　　我的爸妈离婚了，他们又各自组成了新的家庭。孤单的我独自生活在这个混浊不堪的世界里：公认的美女成了人见人骂的“破鞋”，曾经的英雄如今不堪一击，受到表彰的“三好学生”却是“牛皮大王”……　　青春沦陷，哀伤流溢。我与发小王小勇、骚情的李珍、勇敢的小玲玲相依为命，每天过着逃课、打架、撒野、“混街”的糜烂生活。为了远离这个破碎的世界，我们只想逃离到另一个世界上去。【作者简介】　　瓦当，作家、诗人。根正苗红的祖国控，重口味，恶趣味。爱三俗，爱玩耍。著有长篇小说“赋格三部曲”（《漫漫无声》《到世界上去》《在人世的悲伤》）、短篇小说集《多情犯》《去小姨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