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旗袍的姨妈

读《穿旗袍的姨妈》(代序)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为了渐远的辉煌(代后记)

前言

我一直认为里程的小说肯定是好小说，但我读完《穿旗袍的姨妈》后还是震惊。他写的是“文化大革命”题材，这样题材的作品我读过许多，虽然有重大的事件，有血腥的场面，有不可理喻的荒谬和野蛮，老实说，我没有像读这部小说一样内心很孤寂，很挣扎。一个作家读同时期的另一个作家的作品，他不是企图要去评论它，而更多的在想这类题材我该怎么写，他写的我能写得出来吗？里程的年龄当然比我小，他几乎是最后一茬对那个年代有记忆的人吧，我一直也是想为那一段历史写些什么，但我无从落笔。里程在这类题材中开辟了别一种局面，这是一个幼小的似乎是局外的人所经历的“文革”，它的描写没有使那些历史大事件得以饱满，却使文学丰腴了。姨妈，穿着旗袍的姨妈，就是我们国家我们民族在那个荒唐年代的形象吗？“我”目睹着她的屈辱和悲惨，“我”也在屈辱和悲惨中成长着，如落满了水泥厂烟囱飘散的粉尘的庄稼苗，庄稼苗在努力地挣裂着粉尘已形成的一层僵甲，终于使自己还是庄稼苗而不是野草。正如刊发这部小说的编辑所讲：这是一个人的成长，却代表了一代人的迷茫；这是一代人的命运，却展开了所有人的孤独。我是在一个晚上读完了这部小说，在淡淡的故事中叹息着，却突然结束了，虽然有着没有吃饱的感觉，但却足够回味。

里程的阅读是中国作家里最为丰富的一位，对于新时期小说革命他是最早的鼓吹者和参与实践者，正因为如此，《穿旗袍的姨妈》里现代小说的手法足够圆熟。再加上他是极优雅的人，文如其人，小说就极其的纯正。这一点，我在阅读时佩服不已，我的生存环境使我无法像他那样温文尔雅，也无法像他那样骨子里仇恨固定，思维开放，能在现代文学里作云游僧，所以我也无法写出他那样的文字。西方人，如果借用绘画的语言来说，更多的是在“似”与“不似”两者上做文章，所谓“似”就是严谨地透视，解剖，色彩。“不似”就是纯粹的抽象。中国人却是在似与不似之间寻求自己的意度空间。我喜欢极致的洋，极致的土，就如在中国我喜欢上海这样的城市，我也喜欢西北的我那个泥瓦土墙鸡飞狗咬的故乡。对于我来说，他写得太洋了，洋得让我喜欢而嫉妒！

后记

一九九五年前后，我这个以编辑为职业谋生的业余作者，写完了流浪三部曲的初稿，《穿旗袍的姨妈》是它的第一部。因为世事多变，因为天性浮躁和懒散，这部初稿当时没有改出来，这一搁，弹指十多年。

一九九五年前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余华已经为我们贡献了《在细雨中呼喊》《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莫言写出了以《丰乳肥臀》为代表的高密东北乡系列；王安忆完成了《长恨歌》；苏童创作了《我的帝王生涯》及一批即便拿到世界文坛也毫不逊色的中短篇；格非写出一批令人叫绝的精致的中短篇后，着手构思关于中国知识分子命运的三部曲，还有北村、韩少功、阿城、叶兆言、皮皮、李锐、张炜、迟子建、王朔、阿来、王小波等一批实力派作家，这些文坛重量级作家，我的良师益友，从上世纪八十年代伊始，通过短短的十几年的时间，共同创造了中国历史上一个辉煌的小说全盛时代。

八十年代末，我主编了《中国新潮小说选》。事隔多年，在祖国的各地，还经常会有人对我提及这本书，尽管它的印数不过数千册。我在这本小说集的后记中曾这样写道：“中国当代文学真正的大作品将在五年、十年后出现。”我不是一个预言家，只是由于工作关系，凭着我对这些作家们的了解，直觉告诉我，大家将在这些人中间诞生。

十多年过去了，谁也无法否认，我的预言变成了现实。可是近年来，我显得惶恐不安。种种迹象在提示我：一个辉煌和伟大的文学复兴时期在渐渐地离我们远去。重量级的作家似乎都写出了其个人最好的作品，写作和出版丧失了早先的严肃性，变得异常的随意和商业，在精心的策划操作下，文学作为人类的精神追求，和企业生产的物品，没有精神内涵的本质不同，读者在价值标准混乱的信息海洋中失去了方向。有的批评家只是注重个人经营，他们不再关注作品本身，偏重理性又缺少哲学和宗教背景，感性往往呈现为负值。实在出息不了的伪批评家们纷纷扮演起文化杀手的角色，靠践踏名人和名作来谋生。年轻人不再尊崇历史和过往的价值体系，“韩白之争”就是一个信号。从语言方式、价值取向、精神含量等诸方面来看，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以后出生的年轻人没有历史记忆，他们和上代人存在巨大的文化断层和精神鸿沟。岁月在汩汩地流动，时代在悄悄地度过，未来的世界扑朔迷离，是好是坏只有天知道。

我有些按捺不住了，再不把我封存已久的手稿修改出来，它就将被岁月掩埋，成出土文物了。我深深知道，我的手稿无论好坏，它都毫无疑义地属于那个远去的令人怀恋的时代。著手修改的时候恰逢妻子怀孕，所以一切就变得异常的喜气和愉悦。我这个业余作者在业余时间里，尝到了写作的快乐。修改作品的过程，也就是孕育生命的过程。我的第一部长篇和我的女儿一起诞生。

稿子改完了，我有些忐忑。毕竟十多年了，就像待字闺中的女人，她还年轻水灵吗，还有人看得上她吗。感谢最初阅读我作品的两位朋友，也是两位从事多年文学工作的老编辑：林建法和宗仁发。建法深夜给我电话，激动地说他一个下午就看完了我的小说，并说这是他一段时间内看到的最好的长篇之一。

仁发给我发了一个短信，它让我彻夜难眠，“从收到小说的时候，我就深感到信任的分量。这个小说的阅读过程是让我不断受到震撼的过程，小说大量密集的精彩细节要是落在别人手里说不上可以掺多少水呢，而且小说对人性、历史的书写有许多难得的突破。通篇文气从容，情绪饱满，笔触自然，颇有普鲁斯特的韵味。还有某种宗教情怀。我已经好长时间没遇到可以赞美的小说了。”感谢批评家郜元宝和葛红兵，还有青年作家张生，他们都在第一时间和我交流了对小说的看法。朋友们的厚爱让我受宠若惊。但我想说，假以时日，当流浪三部曲的后两部问世的时候，人们才能全面地了解这个尘封多年的女子的容貌，才能知道我为何要采用老实的成长小说的结构方式。我至今还记得当年和格非在华东师大宿舍，朗读狄更斯的《大卫.科波菲尔》的情景。我们都认为，那是一部真正的经典。

　　小说《穿旗袍的姨妈》从一个儿童的视角，以爱穿旗袍的二姨妈为人物线索，叙述了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虽然《穿旗袍的姨妈》的时代背景是“文革”，但小说行文中洋溢着的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文学气息，以及余华的即兴怀旧，激起了在场同辈作家和评论家的共鸣，毕飞宇等多位作家有感而发纷纷回忆起当年文学历程。本书既是一部迟到的作品，又是那个文学年代的见证和纪念。它让我们重新看到了1980年代的文学精神，也就是那种批判现实主义的文学风采，而这是当代作家比较弱的一个地方。　　爱穿旗袍的二姨妈，年轻时与人私奔。归来时孤身一人。在破“四旧”的年代里却敛聚了大量的财宝秘不示人。作者简介：　　里程：1958年生，上海人。1983年复旦大学中文系毕业，任杂志社编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有小说集《到处都在下雪》、散文集《八三年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