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长故事

该你的时候

尼古丁

疑点重重

县长内参

冬至的圆子

珠穆朗玛营地

后记

前言

海峡文艺出版社编辑出版杨少衡的这本中篇小说集时，评论家们正在形成这样的共识，即福建的小说创作正在新的世纪里展示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具有全国影响的实力。其间，杨少衡具有领军的重要性。他的小说，画龙点睛般地使福建小说在整体上有了一种时代精神的魂魄，从而让这一文化地域的小说作品不可小视，不可低估。

谈到杨少衡小说的思想价值，不能不谈到他近年来集中创作的，也是这本集子侧重选编的，以那些在基层一线工作的书记、县长们为描写对象的系列小说。这批作品，最成熟地表现了杨少衡的思想高度和艺术能力，也是他能够作为当代最重要的小说家引人注目的证明。在此之前，他就一直不断写出好作品，例如《秘书长》等精品。不过，这个时期的创作更多地是让我们看到他厚实的生活积累以及独特的小说家才华。到了《尼古丁》、《林老板的枪》、《该你的时候》等系列小说问世，他的所有的优势都升华为准确把握时代跳动着的脉搏，深刻揭示时代矛盾冲突本质，生动塑造时代新人形象的创新。而近期的《珠穆朗玛营地》、《俄罗斯套娃》等优秀中篇，正是他这种不可抑制的创新意识的延伸与拓展。

作为一个勇于直面当代社会现实矛盾冲突的作家，杨少衡的政治素质以及政治判断能力应该得到我们重视。当几乎所有作家都还满足于用传统现实主义精神去进行社会道德批判，挖掘人性冲突的深度的时候，杨少衡就已经注意到这种思想结构与方式的局限性。他的小说当然具有现实主义的批判力量，但他敏锐地发现了时代的矛盾冲突实际上是按社会发展的某些规律展开的，是一般的现实主义小说思想精神所无法涵盖的。也就是说，我们的现实正在发生着这个民族历史上最深刻的变革，我们时代的矛盾冲突与这个伟大的历史进程有机相连，形成了中国自己特有的表现方式。我们必须用新的思想新的眼光新的方式才能正确准确把握这种精神的本质。于是，他以一个具有政治远见的作家特有的敏感，在发展与生态、执政者与企业家、现代生活与传统文化以及为官一方与人性困窘等表现内容中寻找着这种新的矛盾冲突关系的生长点和时代特质。很显然，在某种意义上，他比别人更快找到了。特殊的生活经历和积累使杨少衡有机会把视角集中在这批中国执政党最基层的执政者身上，以他们为主角展开对中国当代现实生活的描写。真实展示他们的精神风貌必然要触及最为深刻的矛盾他们执政成功与否直接与一个党的命运、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杨少衡的勇气与魄力就在于充满信心地迎着生活的风口浪尖而上并成功地抓住了新的生活矛盾之魂。

事实上，有不少作家也看到了这些矛盾冲突，但多数人在旧小说的基础上，很顺理成章地发展出了一种模式，把时代最深刻的矛盾关系局限在明争暗斗的权谋文化囹圄中，使其成为一种落后文化的延续，掩盖了这种矛盾关系中所包含的先进文化的特质。只有杨少衡真正从执政党面对执政挑战与考验的时代高度，看到了这种执政困难中所体现的中国先进文化前进方向，突破了政治生活这个题材通常的局限，展现了新的思想格局，深化了小说的主题，从而更加真实正确全面地描写构建和谐社会的政治生活现实。可以说，杨少衡小说这种突破性的思想，与我们时代同步。被时代所感召，也对时代作出了一个作家应有的回应。在这个意义上说，杨少衡小说的思想价值应该被高度评价。

新的思想格局，必然赋予小说人物新的内涵。评论家们显然注意到了杨少衡小说走一条与官场小说不同的道路是由人物性格的塑造来实现的。他对执政者个性那种入木三分的生动描写，把人物性格推上了时代的高度，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新人形象。多少人都渴望着自己笔下人物能出新，但绝大多数人的努力都没能获得回报。我们不知道杨少衡最终会不会得到应有的回报，但我们在他的努力中接收到了走向成功的信息。。

《珠穆朗玛营地》中的连加峰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物。连加峰说自己是那种“是是是，对对对，听到了，好的，明白”的小人物，小说也在这方面展开得相当充分。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自愿报名并千方百计让领导批准到西藏最艰苦地方去工作，并不为升职提拔，而是为小时候立下的一个理想信念看世界第一高峰，让自己成为男子汉。小人物怎么会有如此坚定信念？实际上连加峰并不是这样的人。他是什么样的人，在日常琐碎生活里，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有到了青藏高原这处特殊环境中，尽管工作还是那样琐碎，但他清清楚楚认识了自己的价值和人生意义。人物性格在这里进发出一种力量，也出现了新意。

《尼古丁》揭示出发展开发与环境保护之间的矛盾，写出了一心一意要造福一方的县长李彬的困境。这是一个有很高文化水平的县长，是个水利专家。他当然知道环境保护的重要，但更知道发展机遇的重要。在两者发生冲突的时候，他权衡再三，选择了开发，而可能以一大片红树林的破坏为代价，因而招来各方面的非难，最终落水殉职。《该你的时候》则写一个文化程度不高但很有威望、办法很多的县长黄必寿的故事。这个平时爱骂人，看上去粗粗拉拉的县长，在处理群体性事件中，为了保护同事，完全不顾自己的“乌纱帽”，作出了可能要承担责任被撤职的决定。当然，上级从各方面考虑，只能撤掉这个县长的职务。故事并不复杂，但内涵却非常丰富，耐人寻味。这个人物有相当的悲剧意味，但在本质上却相当乐观他的性格有一种道德魅力和道德力量。杨少衡按照写小人物的手法去刻画人物，结果写出了人物的大格局，写出了人物的精神气。在一般人写不出个性的地方，作家成功地塑造了一种具有内在力量的性格，悄悄地感动着读者。

杨少衡那种不动声色、适时地加入一些冷幽默细节的叙事，给读者和评论家们留下深刻的印象。每一个读过他小说的人，都会吃惊于他朴实的小说语言的表现力，特别是他近乎本能内向的控制力给出的独特魅力会紧紧吸引住人。当然，作为一个小说家，语言叙事的功力修养是职业要求，也许不值得过分夸耀。最值得一提的是他这种控制力在克服他的写作弱项时的作用。看得出，写爱情、写女性不是杨少衡的强项，但他写两性关系却是那样的楚楚动人。《尼古丁》、《珠穆朗玛营地》这几部中篇里，都有一个女主人公与主人公对应。他们总是一开始情绪对立，渐渐地都能发现对方的优点，有了相互吸引的条件和充分的感觉，但他们最终并没有跨出朋友的界限。没有超强的叙事控制力，根本做不出这样的效果。正是这样的控制力，让他的弱项成了强项。我以为，《珠穆朗玛营地》写得最动感情。这个美丽的有很强优越感瞧不起人的女军人陈戈，终于被她眼中的小人物连加峰所感动。读者看到这里，不小心就会落泪。

这本小说集也让我们看到了杨少衡的另一个侧面：他通过小说提出问题，引人深思，却不时陷于无力。在《尼古丁》里，他只好让李彬在考察红树林时落水殉职，看来他同笔下主人公一样，没有找到双赢的办法。小说中的县长形象都刻画得很生动，让我们在整体上看到了一线基层干部的现状与风貌。不过，并不是每一个生动的人物形象都具有“新人”的特质。一些人物写得很真实，其困境和尴尬写得很到位，也很见作家的功力，但从“新人”的意义上说，我们会觉得人物内涵薄了一些，作家对人物抱有深切的同情，却也有些消极无奈。

杨少衡还在他自己的这条创作道路上行进，我们期待他的新作能更准确地把握现实的真实性，让我们感受到历史前进的那种激动人心的力量。

后记

偶尔上网浏览，发现了一个“老杨制造”。有位网友说他在杂志上看到一篇小说，读了几页之后觉得这小说写得有些杨少衡的味道，于是翻过来看作者名字，原来就是“老杨制造”。

我觉得很荣幸，感觉很亲切，也知道读者的评说大有内容。写这篇后记时，我一直想着它。

这本中篇小说集可谓近年最新的一批“老杨制造”。选入书中的几部中篇小说在杂志上发表后，全部入选过各种选刊或年度选本，进入我的个人集子却多为第一次。例如其中《该你的时候》，据它改编的电影《突发事件》在各地放映，杂志却已难找，读它还得等这本书。这八部小说有一个共同的取向，就是主人公都是县(包括县级市及区)的负责官员，或者是在这个位子上有过特殊历练的其他官员。近年来我比较集中地写这类官员，主要因为我在以往工作中大量接触他们，对他们相当熟悉。某种程度上说我曾是他们中的一个，我与笔下这些人物并无距离，因此我来描绘他们有着大多数作家所没有的直接和便利。我一直认为这一层次的官员身上承载着很多东西，其工作生活诸多方面，包含着社会人生、人际人性种种内容，值得人们去关注和认识。把他们写出来却不容易，颇具挑战性，值得作家去认真努力。时下小说领域，有许多作家关注类似人物，作品相当多，读者也不少。我自认为“老杨制造”列于其中有其鲜明的独特性，因为我在“制造”时总在琢磨，试图与他人有别。我希望自己的每一个故事都能写得有意思，有内涵，笔下的人物不应是某种概念或模式的人物，他们应当真实，有血有肉。小说应当让读者有阅读快感，情节应当抓人，细节要生动，结构要讲究，可读性要强，语言也应当有其光彩。这一本书里的八部中篇小说代表了我的努力，“老杨制造”之特点均表现于其中，尽管难免其局限与不足，我想读者还是会喜欢它们，会认可颇具慧眼的海峡文艺出版社出了一本他们喜欢的书。果如是就太好了。

杨少衡

　　本书收录了杨少衡的《该你的时候》、《疑点重重》、《县长内参》、《尼古丁》、《珠穆朗玛营地》等八篇中篇小说。这本中篇小说集可谓近年最新的一批“老杨制造”。选入书中的几部中篇小说在杂志上发表后，全部入选过各种选刊或年度选本。例如其中《该你的时候》，据它改编的电影《突发事件》在各地放映。这八部小说有一个共同的取向，就是主人公都是县(包括县级市及区)的负责官员，或者是在这个位子上有过特殊历练的其他官员。　　本书共选入了杨少衡的八篇中篇小说，其中《珠穆朗玛营地》中的连加峰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物。连加峰说自己是那种“是是是，对对对，听到了，好的，明白”的小人物，小说也在这方面展开得相当充分。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自愿报名并千方百计让领导批准到西藏最艰苦地方去工作，并不为升职提拔，而是为小时候立下的一个理想信念看世界第一高峰，让自己成为男子汉。　　《尼古丁》揭示出发展开发与环境保护之间的矛盾，写出了一心一意要造福一方的县长李彬的困境。这是一个有很高文化水平的县长，是个水利专家。他当然知道环境保护的重要，但更知道发展机遇的重要。在两者发生冲突的时候，他权衡再三，选择了开发，而可能以一大片红树林的破坏为代价，因而招来各方面的非难，最终落水殉职。《该你的时候》则写一个文化程度不高但很有威望、办法很多的县长黄必寿的故事。这个平时爱骂人，看上去粗粗拉拉的县长，在处理群体性事件中，为了保护同事，完全不顾自己的“乌纱帽”，作出了可能要承担责任被撤职的决定。　　……　　杨少衡不仅注意表现生活的常态，而且更注意表现生活的变态，注意从他所熟悉的县级干部在改革开放时代，在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转轨中的种种表现与举措寻找他小说创作的素材，选择作品的切入口，从他所精心描写的生活的变态中刻画出一批栩栩如生的干部形象。【作者简介】　　杨少衡，男，祖籍河南省林州，1953年生于福建省漳州，西北大学中文系毕业。1969年上山下乡当知青，1977年起，分别在乡镇、县、地区、市机关部门工作。1979年开始发表小说，已发表小说二百余万字。出版有长篇小说《相约金色年华》、《金瓦砾》，儿童文学长篇小说《危险的旅途》，中短篇小说集《彗星岱尔曼》、《西风独步》、《红布狮子》、《秘书长》等。现在福建省文联工作，中国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