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骨

楔子

第一章影卦

第二章白玉风戒

第三章沈府的女人们

第四章她们的归宿

第五章朱砂疑

第六章紫烟之死

第七章失踪的秋痕

第八章旧恨新仇

第九章一片冰心

第十章沈原之谜

第十一章长生汤

第十二章不如归去

尾声

前言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他还记得第一次念这句诗时，他才七岁。教书的先生颇动情地反复吟颂着，说这是几千年来历代文人墨客公认的《诗经》中最为优美哀惋的诗句。那时的他却不觉得好在哪里，只顾和那年才五岁的她一起傻乎乎地笑，因为觉得先生摇头晃脑的样子活脱脱（活脱脱，意指非常像）正在吐丝结茧的胖头蚕儿。

可是如今呢？

断壁残垣，蓑草萋萋。有谁能想到这里便是二十年前青柳镇首富之家。

雪，漫天而下。风，呼号悲泣。云，墨染碧空三万里。

今时今日，还容他不懂么？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后记

他在风雪中静静地看那断壁残垣，无悲无喜，只觉怅惘。

渐渐地，风雪呼号中传来轻微的踏雪声。他转头一看，却见一个发须皆白的老儿一手挽着一篮祭拜用的酒食，一手拄着藤杖，颤巍巍地慢慢走来，一直走到离他还有四五步远的地方，才看见他。

老儿眯缝着浑浊的眼珠，在漫漫风雪中吃力地看他，他便也一声不响地默默看着老儿。他想，他比他记忆中更老了，鸡皮鹤发形容他再贴切不过。

“你……你是谁啊……有事么？”老儿嘶哑着嗓子问。

他浅浅一笑，心头泛过微微的苦涩：那个耳聪目明心思玲珑的沈忠已经认不得他了。这要是在二十年前，任谁也不会相信。

“我……”

“什么？”老儿侧过耳朵大声地问。

“我只是一个出家人。”

“哦，原来是位大师。”老儿忙努力地弯了弯腰，可是年纪实在太大了，骨头硬得厉害，就好像只是点了点头，“小老儿眼睛看不清了，冒昧之处，大师莫怪。”

他上前搀住老儿道：“数九寒冬，您一个人来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今天是我家老爷的八十冥寿，我来给他上炷香！”老儿忽然想起了什么，高兴地问，“对了，可能请大师给我家老爷念段经？”

他笑了笑：“好。”

他便站在一旁轻声地念起往生咒，平静地看老儿艰难地跪下，端端正正地举了一炷香对着那些火中余烬一拜再拜……

往生咒的咒文不停地在他脑中盘旋，就仿佛有人一直在他耳边不停地轻声持诵。

他目送着老儿一点一点地消失，自己也离开了沈家废墟。但是他并没有离开青柳镇，而是去了那个罪孽深重的地方。许许多多的妇人和婴儿在那里丧失了性命，包括那曾令他心痛如绞的女子。

很久以前，他总是问师父他该怎么办。

师父说：“没有人能告诉你。你该怎么办，只有你自己知道。只是这一天还没有来到。”

现在，他已经知道了。

沉重的地下通道入口被打开，一股腐朽的血腥气味迎面扑来。

他的心也不由得沉重起来，慢慢地，沿着幽暗狭窄的地道一直走到杀戮的密室。耳旁似乎传来遥远的呼救和惨叫，眼前也浮现出一幅幅已经逝去了的血淋淋的画面。

这一刻，他相信人是罪孽深重的，需要灵魂的皈依。

他在墙角坐下，沉默地闭上了眼睛。黑暗来临的一刹那，他恍惚间看见那二八年华的清秀女子对他淡淡一笑。

是她的灵魂么？

但愿是吧。

可以肯定的是，从现在起，他不会离开这里r。

他不吃不喝，慢慢地、静静地死去。当血肉被虫蚁啃食干净，便只剩下一副光秃秃的骨架。但那并不是森白的，而是青色的，有如玉一般的莹润。

也许有一天，会有人发现这具青玉骨，但是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其中的故事。

许许多多的欢乐，许许多多的痛苦，随着时间烟消云散。

人生只如梦幻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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