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古·游戏

看的是美，想的是文化

爸爸与大家分享古物之美

辑一凡物皆有可观

破木板与旧瓦罐

震动后的天王俑

佛雕缘

笔筒的故事

玉器雕凿之美

一块石头的生命

泥菩萨过海

凡物皆有可观

古香器之谜

辑二真与美的游戏

认识古物三部曲

游走于真假之间

真与美的游戏

古物完缺之辨

买了第一件古物

古物的残缺美

收藏热的冷却

辑三沉静内敛之美

初探古玉的世界

一只汉马的故事

墨器之美

古漆之恋

素雅之美

古风的家具

流畅的三彩

沉静内敛之美

书画与碑拓

古匠师的创意

后记

前言

九歌出版社要为外子出书，是他近年来在《中华日报》副刊所写他收藏古物的故事。发行人蔡文甫先生，原是华副的老编，一再要我写一篇序。这真是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因为我已多年没有拾笔了。

我对古物的认识，最早是由于工作的需要，在师院教历史多年，不可能不涉猎一些古文物的资料。有时候，也会带学生参观故宫博物院，因此对历代的著名文物略有所知，后来则是于闲暇时，逛光华商场或玉市，为了买点饰物而见到古物。我虽然是真假不辨，但看到一些稀奇古怪、累积了历史岁月痕迹的东西，再加上店主的吹嘘，作为一个历史教师，不能不有所感动。

认识外子之后，知道他已浸淫古物多年，我把我所收的佩玉拿出来请他鉴定，原来件件都是赝品，这才知道多年来一直被蒙在鼓里。要进入古物欣赏的世界，一定要“缴学费”。因此结婚后，我就跟他一起进出古物店了。

作为一个妻子，与爱好古物的丈夫生活在一起，究竟有什么可以介绍给读者的呢？

一位知名的建筑学者怎么会是古董迷呢？我的体会是，外子喜欢古物，但没有到“迷”的程度，有人为古物着迷，废寝忘食而不能自拔，甚至倾家荡产而在所不惜。他完全不是，并没有看上眼必欲得之才甘心的执著。经过婚前、婚后七年多相处的体验，才知道他对收藏古物、研究古物的爱好与兴趣，完全是因为他对美与文化的投入。

他是以美为生命的人，毕生的梦想就是创造一个美的世界。过去几十年，不论是在东海大学培养建筑人才，筹划自然科学博物馆，或创办台南艺术学院，念兹在兹，都是为了提升国人的审美观。到了退休的年龄，还大声疾呼，要以艺术教育救国，不断在杂志上谈关，最近并出版了《谈美》一书。

所以他收藏古物，看上的并不只是古代贵重的文物。他眼睛看的是关，心里想的是文化，他收的东西，若不是美的东西，就是有文化深度的东西。他常对我说，生为中国人是很幸运的，拥有数千年文物鼎盛的历史，各朝各代遗留下的东西何止亿万，也因此成为以古物收藏为乐趣的民族。我们怎能不珍视它，而轻易放弃这种特权呢？在他看来，每件古物的背后都蕴涵深厚的古文明精神，可供探索、深思。在把玩摩挲中，许多问题在他脑中浮现，玩古董哪有这样严肃、认真的呢？

他虽不迷，却不免有时糊涂。特别是见到一件造型奇特、图案别致、在他认为有研究价值的东西时，他会不考虑自己的财力，买了再说。在新婚的那一年，去香港旅行，在古物店里看到一件木雕漆牛，店主说是用新法干燥技术处理过，应该不会变形。他居然不与我商量，一口就答应买下。钱是付了，后来证明干燥技术仍然有问题，这条原本饱满、有力的牛，褪尽昔日的风采，变得皱巴巴的了。但他倒没有吃亏上当的感觉，只为那件古物感到惋惜，也为保存技术一直没有突破而感到无奈。

也许有些读者会好奇，外子如何处理他的古物？是锁在保险柜里？还是陈列在玻璃橱里？都不是。对于古物，他是一个怪人，既爱惜又不珍惜。他把一些文物随处摆在眼前。他的说法是，希望这些古物与他生活在一起，像好朋友一样常常见面。只有这样才能从熟悉中，体会其文化内涵。这才是古物收藏的真正意义。买古物后便束之高阁，以便日后待价而沽的念头，从来没有在他脑子里出现过。

“九二一大地震”时，家中损失了一些陶瓷品，如一座唐三彩马及一尊天王像被震坏了，我怪他平时太没有“居安思危”的意识了，哪有收古物的人会如此粗心大意？他老兄却轻描淡写的说，、这些东西是欣赏用的，每天看到它们，心神得到舒展，几年下来，早已值回票价了。在他心目中，古物虽应善加保存，但对个人，它是消耗品，只有进入博物馆典藏的东西，才是收藏品。这么说，他算不上收藏家，向来不以收藏家自居，充其量只是古物爱好者、鉴赏者而已。既然没有把古物与经济价值连在一起，件件都是无价的艺术品，即使残缺，也不会失掉它们的文化价值！

本书所收集的这些故事，反映了他平时的休闲生活。他一向希望把收藏的乐趣与大家分享。在华副发表时，当时邀稿的吴涵碧主编要求他自己题字，并配上图片，以增加读者的兴趣。很感激她的邀约，使我也有机会经文章中了解他收藏的心路历程。外子也很高兴九歌的蔡先生愿意为他结集出版，以便寻觅更多的知音与同好，从文物收藏的游戏中找到心灵天地。

后记

蔡文甫兄主编华副的时代，邀我以可凡的笔名写了很多年的专栏。吴涵碧接手后，约三年前，希望我改写些比较轻松的东西。我并不是有趣的人，如何写得出有趣的文章，就随口说，那就只有写些我的古物收藏的趣事了！没想到她居然答应了，而且要我连续写下去。

写写收藏的经验与心得，甚至吃亏上当的糗事，博读者们会心一笑，三篇、两篇是可以的。要经常写，当专栏写，写些什么呢？凡是有收藏经验的人都知道，每收一件东西，对自己都是一个曲折的故事。可是说故事的人也许兴高采烈，听故事的人是否津津有味呢？这可毫无把握。为了把它写成有可读性的文章，只好轻松的谈谈收藏的心路历程，加一点浅显的文化背景资料进去。至于读者们喜不喜欢，我就不敢说了。

写这类的文章，不是为收藏家看的，他们自己的故事就说不完了，何况未必同意我的看法。我的目标读者是对文化有兴趣的一般知识分子。今天的念书人有一点闲暇，如何善加利用，从事一些兼有知性与感性的游戏，是要颇伤一些脑筋的。海外旅游是一个办法，另一个办法是文物的收集与玩赏。

古人说“玩物丧志”，在今天已经不正确了。古人把古物看得太神圣，东西又贵又少，玩起来难免伤神，今天则已是中产阶级的高雅的消闲方式了。对于重视文化与美感素养，对古文化有好奇心的朋友们，文物是一个充满知识与美感的广大世界，供你作心性的漫游。收藏时面对的真伪之辨的问题，又足以考验你的智慧，促使你投身于鉴赏的游戏之中。对我来说，这是很好玩的嗜好，希望年轻的朋友分些功夫来参与。我写这些文章固然是与读者分享我的快乐，也有一点导游的性质，希望引导大家进入文物的世界。

文甫兄要把它们结集出版，对我来说是很大的鼓励。他说可读，希望不会使读者们失望。由于这是生活情趣的记录，他坚持要我的内人与女儿为我写序。我的女儿除了把她的名字借我当笔名外，与文字没有发生过任何关系。勉为其难，用英文写了，又翻成中文，无非是为老爸捧捧场。内人孙宁瑜离开教职后也许久没动笔了，应文甫兄之命写序，笔力不减。谢谢她们的帮助与鼓励。

汉宝德写于二○○四年七月

　　自然物有造物者的意志，人造之物亦必然有匠师的意志，一旦有所体会，就值得欣赏而从中取得乐趣，汉宝德看古物，眼中看的是美，心中想的是文化。汉宝德娓娓道出古物收藏的深刻体验，在真与假之间，辨证美的真实，字字句句，散发出真与美的鉴赏情趣。他追求真实，追求美善，更收藏历史，收藏绵延的文化生命与情调。　　从建筑到艺术到古物收藏，汉宝德凭着对美的敏锐，一砖一瓦，构筑了真情至上的收藏殿堂。　　不需动人的釉色、无瑕的形体，在汉宝德的眼中，古朴重于一切。断了手臂的天王俑，在灯光的映照下，更显威严；残缺的石雕佛像，仍不掩“曹衣出水”的风姿；失去色彩的陶马、造型简单的宋砚，都有着静观可得的美感。　　汉宝德娓娓道出古物收藏的深刻体验，在真与假之间，辨证美的真实，字字句句，散发出真与美的鉴赏情趣。他追求真实，追求美善，更收藏历史，收藏绵延的文化生命与情调。【作者简介】　　汉宝德，1934年生。台湾成功大学建筑系毕业，美国哈佛大学及普林斯顿大学硕士。曾任东海大学建筑系主任，“国立”自然拉学博物馆馆长、台南艺术学院院长。现为世界宗教博物馆馆长、汉光建筑师事务所主持人。著作有《为建筑看相》、《筑人间：汉宝德回忆录》、《建筑的精神向度》、《建筑、社会与文化》、《汉宝德谈美》、《给青年建筑师的信》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