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阳光让我盲

自序.美人将要离场

第1章没有花还有烟

第2章花开如谎

第3章蝴蝶逃跑了

第4章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第5章八月阳光让我盲

第6章失散的雨水

第7章夏日幻灭事件

后记我仍胆敢有脸开发一朵花

前言

美人将要离场

整个二00七年，我都在北京。

我住在寂静的马路边，是老房子，像儿歌唱的那样，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推开阳台的窗，可以看到外面一排排绿树，下雨天，路灯就眨着湿漉漉的小光斑。

这里让我想起少年时的南方校园，我很喜欢。

有个周末，我去超市买菜，路遇一对老年夫妇。老爷子坐在轮椅里，老妇人推着他，他笑嘻嘻地问我：“现在几点啦？”

我告诉他：“四点三十七。”

老妇人同我说：“别答理他，他碰到个姑娘就这么问。”转头去嗔怪老爷子，“问了几十年，也不厌。”

如果是这样老去，好像也蛮有趣。不操心闲杂人等，不回想得失成败，不计较盈情亏意。

只一心一意地关注此中城春草木深，良辰佳期不离分。

无论前面会不会有崭新的遇见，要做的事依然很多，而此时心上人是不是就是将来偕老人，等老了再说。

这辈子挺长，老也值得期待。

我曾经困惑过，究竟是什么，会使我在那年早春爱上那个人。

这从来不符合我的向往。

我是看唐传奇、演义和武侠小说长大的，我崇尚力量，渴慕英雄，以及那样的诗酒风流，逐鹿天下，大漠孤月，塞外狂沙。

这一生，我没有福气成为和英雄并肩共担的姑娘。

于是我假装自己是英雄，去爱了一个人。

这是二0O三年的事情。

然而分裂太负累，我很快知道我错了。我不是英雄，我只是个不那么聪明的，不那么好看的，不那么好运气的，所以路会走得格外难些的女人。

我一点儿都不强大。

而自怜比堕落更可怕。

在不够强大之前，应该坚持完善自身，而不是被杂念杂事分了心。

是怎样的人，就去做怎样的事，去努力，去进取，去捍卫，去把握，去善待。

有天我的智齿发炎，我就吃了很多枇杷膏，后来发觉吃错了，那是治嗓子疼的。

二十多年来，我牢记小时候我爸爸的话，生病了就要吃药。可是，药和药是不同的呀。

要对症下药，不要胡子眉毛一把抓，不要溺水时瞅到一根稻草，就当它是船。

我觉得我又琢磨出了一个道理。

别人说了千百遍的常识，我听不进去，非要自己去摔一跤，鼓个大包不可，才能坐下来，一边揉一边仔仔细细地想个明白。

孤单不是放任的理由，软弱不是将就的借口。笨人也有笨办法，又笨又犟的人也能总结出活着的小窍门。

笨人很善良，打算把它告诉别人，但要换个容易懂的法子去讲，省得自己先绕糊涂了。因此就有了这个小说，从一个落雨的清晨讲起，到一个烈日的正午结束。

起初，只想讲给那个人听。但如今，我不介意告诉你们，我的执迷、荣光、羞耻和挫败。它是个纪念，纪念一道坎。过去了，成长了，懂得了，能够拿出来当教训说一说了。

我毕业那年，学校的大广播里，总会放一首歌，有句歌词依稀是：那温柔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我一样样，都会拥有。

是的，一定会如此，最平淡微小的幸福，朝别夕归，没有失散。

好了，看小说吧。这一次，我愿意安排尽可能的圆满，给你们看。

后记

我仍胆敢有脸开成一朵花

其实，只有阳光还是一样的。

这是黄金周的第五天，结束了给自己定的工作，坐在阳光下，剪去大虾的触须，作料已备齐，为自己做一顿香喷喷的晚餐。

人要发起狠来追求平静稳定，原来并没有想象的那样难。

盲了的是心，只有阳光还是一样的。

去年的这天此刻，我在某城一隅，将头撞向墙，哭得站不起来。是这一生最狼狈失控的时刻，我一度以为，我熬不过当天。

在花红柳绿明媚得仿佛初相见的年头。在满城人潮汹涌却无一相识的街头。

阳光雪亮。而那时，你在哪里？你在对谁笑，你在与谁闹？

二OO三年，我在四月的非典太原，自八楼一跃而下，四仰八叉。

那之后，我仍胆敢有脸开成一朵花，宣告我纯白，我无罪。直至开足的那天，施以雨露和日光之人说，咦，怎么是白的，我喜欢的是紫罗兰、红玫瑰、黑牡丹、蓝鸢尾呀。

可在最初，这是怎样的芽，会开出怎样的花，那人原是知道的。

白花是新婚捧花，以及葬礼用花，它想占据从恩爱携手到并肩白头的整整一生，它庄重地，不含糊地，全心全意地，视之如使命地开放。可谁知，世人追逐的满目芳香解语花，是另一些。另一些。

谁还时刻记得那种永远严肃认真的花。它洁白，但换种看法，那是寡淡，它高傲，不争芳斗艳，也可以说成无趣，要走近才闻得到它的暗香，但有多少人有耐心走近。

白花举着傻不拉叽的自己，笑脸僵在那里。白，比面孔更苍白。那本是一桩信仰，当它坍塌，响声像乱世枭雄炸平大厦。

二0O六年，我在十月的初秋长沙，将短刀插入心口，狠狠绞杀。

劫后余生。死地后生。我生还了，那就不要再死得飞快吧。

邮差只敲两次门，我只死两次。

若再多一次，但愿已是永生长眠时。

时光是唯一的良药，我借了它，努力活得健康，忙碌，有节制，有余地。

有些沉湎，是不足为人道的。有些东西，是可以不要的。

只有我自己知道，打破了什么，拾起了什么，收回了什么。

一九九九年，我敬重的师姐夸我大情大性，我骄傲了很多年。

但烈火性情常常不易自保。

二00七年，我告诉自己，我要做个有分寸，识相的人，0K，我明白。

无论怎样，人活着不是为了受苦，我想让自己从容，并且感受到安宁的滋味。因此，我得学着通透，不再把自己逼到绝路。

绝路往往意味着悲凉，恐惧，慌乱，困窘，强作镇定。

这并不是人生中的好体验。

同样，后怕也不是。

绝路会让人在日后感到屈辱，并带着冷酷的恨意，想要全然抹杀。

身子骨不是钢铁，经不起几次三番，几次三番地磕碰，敲打和不被疼惜地扔掷和摔落。

我们的一生，更该由许多好的记忆构成，可供追想和回味。

请别怪我。

我仍有我的坚持和梦想，并为之真正奋斗。

哪怕，到了今时今日。

是时候只专注于它了。

鲁迅先生说，祝你安好，我是好的。我喜欢这句话。在这个秋天，我想我终于能够说，我很满意现状，希望它继续。嗯，要是我的头发能再多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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