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年代:2007
定价:17.0
本书为李锐长篇小说。
前言
这套丛书一共收入了我的八部作品。从一九八零年代中期的《厚土》开始,到最近的一些随笔为止,大致选了二十年以内的文字。《厚土》是我的成名作。严格的说,我的文学创作也是从《厚土》开始的。在这之前的十二三年虽然也写了一些作品,但只能算是学习和准备。
我为自己的写作定下一个标准:用方块字深刻地表达自己。但是,为什么在全球化的时代强调使用方块字?怎么才能算是深刻?用什么样的形式来表达?“自己”又是一个什么样的自己?这几个问题一问,就知道这个看似简单的标准,其实很苛刻。用这个标准衡量自己这八本书,我不能说真的做到了,只能说还算是一种自觉的追求。
本来文学创作是个人的事情。作家和好作家的分野就在于类似和独创的不同。但是我相信,无论多么独特、独创的写作者,他都无法使自己分身于历史和时代之外。从某种意义上说,写作常常是对历史和时代的反省与反抗,是独自一人对生命深情的抒发和挽留。讽刺的是,历史会让反抗和反省变得多余,生活会让抒发和挽留变成自作多情。因为,无动于衷是历史的基本属性,变幻无常是生活的本来面目。
我是和文革以后的“新时期文学”一起成长起来的。当我们在一波又一波的主义和潮流中模仿和“创新”的时候,身边的这个世界早已翻天覆地:
从天安门广场上高举毛主席语录本狂呼万岁的红海洋,到灯光广场上挥动荧光棒泪流满面的追星族;从千百万城市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再教育”,到亿万农民像潮水一样涌向城市去打工;从所谓的国家主人翁,到失去生活依靠的下岗工人、没了土地的农民;从排着长队用粮票、布票购买生活必需品,到琳琅满目的超级市场、名品专卖店;从“深挖洞,广积粮”的自我封闭,到高楼林立、汽车塞路的国际化流行病;这一切都是我们亲历亲见的历史和生活。眼前的这个世界变化之大,之剧烈,之深刻,说翻天覆地没有半点夸张。在所谓全球化的潮流下翻天覆地的中国,让所有的文字描述相形见绌。我们已经从狂热信仰的革命天堂或地狱,一步跨进了权力和金钱的狂欢节。在这个狂欢节上被权力剥夺的精神侏儒们,却又同时依靠金钱变成了消费巨人。有人宣称,这是一个历史终结于消费的时代。在这个时代,经典被读物取代,独创被复制取代,欣赏被刺激取代。总之,在“作者死了”之后,文学的死期也就不远了。可是在我看来,文学是人记录自己生命体验和想象力的一种本能。这种本能,在没有文字之前被人们口口相传,在有了文字之后人们就用文字记录。就像食欲和性欲一样,这样的生命本能并非专属于某一时代。真正的文学从来都是出于内心的渴望和需要,权力的剥夺,金钱的驱使,或许可以得逞于一时,甚至得逞于一个时代,但它们从来也没有能得逞于永远。刻骨的生命体验,勃发的想象力总是会从岩石的缝隙中生长出来,总是会在大漠的腹地汇聚成茂盛的绿洲。真正的创作者从来用不着向历史撒娇,非要要求一个适合文学生长的“盛世”。生活本来就是泥沙俱下的,历史也从来就不可能干净。唯其如此,才滋养出了意想不到的文学。
在这翻天覆地的世界上,几十年来除了读书就是写作,很单纯也很单调。写的东西也简单,除了小说就是散文随笔。如此这般,在单纯和单调之中一晃三十载,眨眼间,曾经的热血青年忽然白发杂生。真快。快得来不及感叹。所谓的反省和反抗,在落到纸面的同时,也渐渐变成一个人的独白。到这时候才体味出什么叫“创作是个人的事情”。那情形很像是一个人把沙子扔进黑夜,也很像那只啣来石头填海的笨鸟。
牢记着历史无动于衷的基本属性。我不想给自己的选择涂上浪漫的色彩,更不想找一个道德的高台阶站上去。义无反顾的自生自灭是用不着宣言的。
二00七年六月二十九日傍晚,于草莽屋
后记
从冬天到冬天
别人写长篇是因为篇幅长,我不是,我写长篇是因为时间太长。一部不足二十万字的长篇,从冬天写到冬天,断断续续地花了一整年的时间。于是,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也被带进到小说里来,文字之间仿佛也有了四季的节奏和差别。但因为是从冬天开始,又是在冬天结束的,小说结尾的时候我一直沉浸在寒冬之中;真冷,是那样一种心脾寒彻的冰冷……看着我的人物一个个地在笔下死去,看着我惨淡的故事在冬天的寒风中结束,难禁的悲哀深深地浸泡在时间的冷水之中……
我没有想到这场和祖先与亲人的对话竟是这么长。
我没有想到这场对话竟被安排在寒冷的冬天。
我没有想到当这场对话结束的时候,剩下的只有我自己……“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我知道那一切都是假的。
我知道那一切都是真的。
我知道那一切都是属于每一个活着的和死去的中国人。
有人说:冬天既然来了,春天也就不会远了。可我的故事却是在冬天开始,又是在冬天结束的。
一九九二年四月二十三日于家中
追逐白马
公元前325年公元前250年有个叫公孙龙的赵国人,给世人出过一道难题,说是“白马非马”。公孙龙在世的时候,曾做过平原君赵胜的门客,深得平原君的厚爱。但作为名家的代表人物,公孙龙在中国历史上一向不大被人看重,连庄子也说他是“辩者之徒,饰人之心,易人之意,能胜人之口,不能服人之心,辩者之囿也。”但事实上,在公孙龙以后两千多年的时间里,中国人时不时的要陷入在“白马非马”的尴尬之中。每当人们像猫一样咬着自己的尾巴旋转起来的时候,就会在那“魔圈”的外边听见公孙龙犀利诡谲的冷笑声。
白马非马。白马真的不是马?那红马、黑马呢?那到底什么才是马?我们不能问,再问下去就又会听到那个悠长的两千多年的冷笑声。
中国文人曾经在“西方”还是“中国”,“现代”还是“传统”之间旋转了一个多世纪。我们说这个文化不好,那个文化好。为此,我们锲而不舍,举出种种言之凿凿的论据,在对“好”文化的一百多年的追逐中,我们终于发现自己奔波在一条环形跑道上。这个发现有些令人尴尬。当我们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地相互打量的时候,就会听见有个人在笑,笑得犀利而又诡谲。
他一边笑,一边说:白马非马。
近一个世纪以来,在这条环形跑道上,也跑着我们这弄文学的一群。大家的体力、姿势各异,穿戴着的衣帽鞋袜也各异,心里怀着的目标还是各异。但因为是弄文学的,就不免比别的奔跑者多了些舞文弄墨的姿态,多了些文人中惯有的争吵,多了些骚客间常见的互嘲。争吵和嘲笑的中心,不外乎你弄的不是好文学,而我是;不外乎真正的文学或文学的革命自今日始,自本人足下始,而非自昨日,自他人足下始;不外乎老子今天第一,尔等小子们差矣!当大家这样争吵,这样嘲笑,这样排一论二的时候,都忘了那是一条环形跑道,大家都在这条环形跑道上指着对方说“尔非马也”。可当吵闹与喧嚣的热浪翻滚过去之后,在那条环形跑道的上空就会听见一声悠长而又犀利的冷笑。这笑声并非是对谁先谁后谁对谁错的裁判。
他一边笑,一边说:白马非马。
其实,冷静下来想一想,在这条环形的跑道上,原本就没有什么竞赛。有的只是我们自己和自己长短不一的影子。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那也只有一些依稀难辨的足迹,重重叠叠,模模糊糊,不分你我,无论先后。看着那足迹,我们只能知道,有许多人曾经走来,又有许多人曾经走去。
公孙龙说:白马非马。
一九九二年四月二十三日上午于家中
李锐,曾任山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现为山西省作家协会专业作家,迄今已发表各类作品将近两百万字。系列小说《厚土》为其影响较大的作品,曾获第八届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第十二届台湾《中国时报》文学奖。出版有小说集、长篇小说、散文随笔集等体裁的著作。本书为其长篇小说之作。 本套“中国当代作家”系列丛书遴选了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中后期以来成就突出、风格鲜明、有广泛影响力的作家,对他们的作品进行了全面的梳理、归纳和择取;每位作家的作品为一系列,各系列卷数不等,每卷以其中某篇伤口的标题命名。 本书为该套系列丛书之一,所选作者为多产作家李锐。【作者简介】 李锐,男,1950年9月生于北京,祖籍四川自贡。1966年毕业于北京杨闸中学。1969年1月到山西吕梁山区插队落户,先后做过六年农民,两年半工人。1977年调入《山西文学》编辑部。先后担任编辑部主任,副主编。1984年毕业于辽宁大学中文系函授部。1988年转为山西省作家协会专业作家,同年6月加入中国作家协会,1998年12月当选山西作家协会副主席。2003年10月主动辞去山西作协副主席职务,同时退出中国作家协会,放弃中国作协会员资格。2004年3月获得法国政府颁发的艺术与文学骑士勋章。1974年发表第一篇小说。迄今已发表各类作品将近两百万字。系列小说《厚土》为作者影响较大的作品,曾获第八届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第十二届台湾《中国时报》文学奖。出版有小说集:《丢失的长命锁》、《红房了》、《厚土》、《传说之死》。长篇小说:《旧址》、《无风之树》、《万里无云》、《银城故事》。散文随笔集:《拒绝合唱》、《不是因为自信》、《网络时代的方言》。另有《东岳文库.李锐卷》(八卷)。和外国作家的作品被翻译成中文一样,李锐的作品也曾先后被翻译成瑞典文、英文、法文、日文、德文、荷兰文等多种文字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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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 旧址站内查询相似图书 | ||
丛书名 | 中国当代作家 | ||
9787020062614 如需购买下载《旧址》pdf扫描版电子书或查询更多相关信息,请直接复制isbn,搜索即可全网搜索该ISBN | |||
出版地 | 北京 | 出版单位 | 人民文学出版社 |
版次 | 1版 | 印次 | 1 |
定价(元) | 17.0 | 语种 | 简体中文 |
尺寸 | 19 | 装帧 | 平装 |
页数 | 印数 |
旧址是人民文学出版社于2007.08出版的中图分类号为 I247.5 的主题关于 长篇小说-中国-当代 的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