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提起书包就要退场走人。宁折不弯,不可商量,宁可走人,也不妥协--这是牛汉赢得诗坛敬重,同时也是其一生坎坷的原因之一。有了这次冲突,我在以后与牛汉的交往中,遇事尽量不让老先生委屈了自己。在此后十几年里,《诗刊》每年的活动都会有牛汉先生露面。说实在的,诗界各色人都有,像这样硬朗的诗人真是难得。我最后一次见牛汉,是在北京大学参加谢冕先生主持的活动。见到牛汉时,老先生是坐着轮椅来的,我心里一阵酸楚。这是个一辈子站着,如他笔下那棵枫树一样的硬汉啊!
同辈诗人中,雷抒雁是我的兄长。当年我在解放军总后勤部所管的一家工厂当新闻干事,有空就学着写诗,写了诗就给《解放军文艺》投稿。到了年尾,我收到《解放军文艺》寄来的一个大信封。信封里有一本解放军文艺社赠给作者的笔记本,还有一叠退稿--我这一年寄给《解放军文艺》的全部诗稿,都有编号,一篇不少。退稿附有一封编辑的来信,大意是表扬我的勤奋之类的客气话。写这封信的编辑就是雷抒雁。下一年的三月号《解放军文艺》,发表了我一首民歌体的小诗《女队长的画》,《延河》(当时叫《陕西文艺》)发了我一首《春从北京出发》。此后几十年,我把雷抒雁视为我敬重的诗坛兄长,保持交往。记得我在北京上大学的时候,他的《小草在歌唱》红遍大江南北,随之他也遇到麻烦,脱了军装,从《解放军文艺》出来,在社会上四处找工作。我趁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实习的机会,为他做了一个专题节目。录制完节目后,我俩在电台外的一家小酒馆吃饭,要了两盘饺子、两瓶啤酒。那个场景至今还如在眼前。抒雁生性好强不服输,这使他保持着创作的热情,在诗歌界朋友多,也会有意无意得罪人。他的快人快语、机智幽默,吸引着我,让我愿意与他交往。有时也会感到他直率无忌,不太顾及旁人,我就想:"也许我在别人眼里也是一只刺猬?"保持着两只刺猬之间的距离,让我们之间的友谊存续了四十年。
在晚辈诗人中,东荡子的离去让我惋惜。认识东荡子十多年了。他是在广东打工的外省人,增城市的领导让十名有才干的"新增城人"得到户口,开了打工仔在广东落户的先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