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嫂说一句他就应一句。然而我老觉得他们两个人还是有点不对劲,不知怎么的,玉卿嫂一径想狠狠的管住庆生,好像恨不得拿条绳子把他拴在她裤腰带上,一举一动,她总要牢牢的盯着。庆生的手动一下,她的眼珠子就转一下,我本来一向觉得玉卿嫂的眼睛很俏的,但是当她盯着庆生看时,闪光闪得好厉害,嘴巴闭得紧紧的,却有点怕人了。庆生常常给她看得发了慌,活像只吃了惊的小兔儿,一双眸子东窜西窜,似乎是在躲什么似的。我一个人来和庆生玩还好些,我们下着棋有谈有笑,他一径露着一嘴齐垛垛的牙齿,好好看。
要是玉卿端坐在旁边,他不知怎么搞的,马上就紧张起来了,心老是安不下来,时不时就拿眼角去瞟玉卿嫂一下,要是发现她在盯着他,他就忙忙垂下眼皮,有时突地两只手握起拳头,我看到他手背的青筋都暴起来了。说起来也怪得很,庆生虽然万分依从玉卿嫂,可是偶尔他却会无缘无故为些小事跟玉卿嫂拗得不得了,两人僵着,默默的谁也不出声,我那时夹在中间最难过了,闷得好像透不过气来似的,只听得他们呼吸得好重。
有一件事情玉卿嫂管庆生管得最紧了,除了买东西外,玉卿嫂顶不喜欢庆生到外面去。为了这件事,庆生也和玉卿嫂闹过好几次别扭。我最记得有一天晚上,我妈到姑婆那儿去了。玉卿嫂带了我往庆生那儿,庆生不在屋里,我们在他房里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回来,玉卿嫂一看见他马上站起来劈头劈脸问道:"到哪里去来?"
"往水东门外河边上荡了一下子。"庆生一面脱去外衣,低着头答道。
"去那里做什么?"玉卿嫂的眼睛盯得庆生好紧,庆生一直没有抬起头来。
"我说过去荡了一下子。"
"去那么久?"玉卿嫂走到庆生身边问着他,庆生没有出声。玉卿嫂接着又问:"一个人--?"她的声音有点发抖了。
"这是什么意思?当然一个人!"庆生侧过脸去咳了几声躲开她的目光。
"我是说--呃--没有遇见什么人吧?"
"跟什么人讲过话没有?"
"真的没有?"
庆生突然转过脸来喊道:"没有!没有!没有!--"
庆生的脸涨得好红,玉卿嫂的脸却变得惨白惨白的,两个人嘴唇都抖--抖得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