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朴园 (不喜欢儿子们这样答复老人家的话,沉重地,眼翻上来)谁告诉你的?我不在的时候,你常来问你母亲的病么?(坐在沙发上)
蘩 漪 (怕他又来教训)朴园,你的样子像有点瘦了似的。--矿上的罢工究竟怎么样?
周朴园 昨天早上已经复工,不成问题。
周 冲 爸爸,怎么鲁大海还在这儿等着要见您呢?
周朴园 谁是鲁大海?
周 冲 鲁贵的儿子。前年荐进去,这次当代表的。
周朴园 这个人!我想这个人有背景,厂方已经把他开除了。
周 冲 开除!爸爸,这个人脑筋很清楚,我方才跟这个人谈了一回。代表罢工的工人并不见得就该开除。
周朴园 哼,现在一般年青人,跟工人谈谈,说两三句不关痛痒,同情的话,像是一件很时髦的事情!
周 冲 我以为这些人替自己的一群努力,我们应当同情的。并且我们这样享福,同他们争饭吃,是不对的。这不是时髦不时髦的事。
周朴园 (眼翻上来)你知道社会是什么?你读过几本关于社会经济的书?我记得我在德国念书的时候,对于这方面,我自命比你这种半瓶醋的社会思想要彻底得多!
周 冲 (被压制下去,然而)爸,我听说矿上对于这次受伤的工人不给一点抚恤金。
周朴园 (头扬起来)我认为你这次说话说得太多了。(向蘩漪)这两年他学得很像你了。(看钟)十分钟后我还有一个客来,嗯,你们关于自己有什么话说么?
[四凤由饭厅门入,端了碗普洱茶。
周 冲 (犹豫地)爸爸。
周朴园 (知道他又有新花样)嗯,你?
周 冲 我现在想跟爸爸商量一件很重要的事。
周朴园 什么?
周 冲 (低下头)我想把我的学费的一部分分出来。
周朴园 哦。
周 冲 (鼓起勇气)把我的学费拿出一部分送给--
周朴园 (四凤端茶,放周朴园面前。)四凤,--(向周冲)你先等一等。(向四凤)叫你给太太煎的药呢?
四 凤 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