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午,天越来越热了,从各家各户院墙内不断地有母鸡下蛋后抻着脖子,一个比一个起劲地"咯咯哒、咯咯哒"自豪而又炫耀的声音传出来。寡妇三翠家的大门一如既往死死地紧闭着,她紧闭着的狭窄门缝从来就不曾透出半丝的闲言碎语。
一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老汉叼着一只老木头烟袋沿河边慢悠悠地走着,在他的肩上有一付木骅犁,他身后不远处跟着一头老黄牛,牛不时地甩着尾巴驱赶那些不即不离一路追随着的牛虻与苍蝇。牛背上有一捆青草,后面还有一条追着老牛尾巴撒欢的狗。
......
我从村庄那扇尘封已久的门后轻易地就捡拾起这幅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落满了时光厚重的灰尘。当我一点点地拂拭去尘灰、当我细细审视照片的时候,我看到了时光的冷厉,它已经褪去了村庄昔日的温柔与明丽。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希望能够回到我从前的村庄。
多年来,无论梦里梦外我一直就在追寻这个村庄,我的车轮不停地在城市与乡村之间滚动,从城市到乡村,再从乡村到城市。我的灵魂也跟随着我的脚步在这三十几分钟的路上徘徊,就像一只飘忽在半空中的风筝。我在这一头,家乡在另一头。那条长长的路是连结我和村庄的丝绳。
我的村庄名字带一个"沟"字,针对这个村庄,后来我查了很多资料,在众多的史志中我没有找到关于村庄的历史记录,只在一本乡志中发现了对于村庄人口数量与土地面积的简单介绍,可见这个村庄在历史上,在人们眼中有多么微不足道。村庄隐于沟深林密的群山交叠处,实际上就是群山皱褶处一条大沟里的百多户人家。而就这样一个深居简出的小村庄,多年以后竟被人们发现了它存在的价值,被人像名贵古董一样从深山里开发与挖掘了出来。许多年来,这个大沟里的村庄一直就像一棵深深根植我心底的枣树,我能记起它开出的花、结出的果,还有沟里潺潺流淌着的小河。我是闻着它的花香,吃着甜果,喝着甘美河水长大的山里孩子。如今我的肉身走出了村庄,我的灵魂却从来就没有从那里走出来,从没有一刻将这个村庄忘记过。我一直被诱惑着,我总惦记着,渴望着能回到它的从前,去采摘,去收获;我渴望着再次走进村庄的河,用它的清波洗去我一路走来的风尘,滤去我历经红尘的千百沧桑。
只是,我没有想到村庄会长出那么多的刺。
小河干涸了。没有河水滋润的村庄开出了更多的花,是变异的花,无香无色。它结的果越来越少,却长出了越来越多的刺。村庄在时间久远的干涩与无情磨砺下,青葱被一点点地锈蚀掉,一天天地露出了它的瘦骨嶙峋,像一个病入膏肓、无药可医的贫病者。
自此后,我一直就在期盼,期盼河流能重回我被时代割裂与瓜分了的村庄,我等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