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我真有些不耐烦,就说:"老提这事儿千嘛?说点别的好不好?"
灯光下,珍奶的脸刷地变红,对众人尴尬一笑,久久不语。第二日,我要离家归城。在院里,我发现墙上少了那张羊皮,却留下了一个灰暗色的羊皮印儿,清清楚楚依然在目。这时珍奶正收拾行李袋,嘱咐着为我送行。那只山羊"咩、咩"地叫着猛然出,蹭在那墙上,在皮毛留下的印迹上猛舔:"沙一沙一一沙",肯砖上的沙粒落地,这是我平生见到的最壮烈的一幕。
车窗外,一路的风声雨声,全像是那只山羊舔墙的"沙沙"声......我固守了多年的一种进化观轰然坍塌:只有人类才有思维有情感?不是这样!那一山一水,一花一木,一鸟一虫,或许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呢!
又过了很久,回故里探望珍奶。她像是一下子老了,满头的银白,没有了以往甜甜的笑意,脸颊的皱折紧板板地滞结在一起,话也少,只是忙里忙外为我烧火做饭。
她已是七十五岁的高龄!
我漫步在院里,又瞧见那面墙壁上,上面隐隐约约还有那张羊皮的印迹,印迹上斑班条条涂满艳红,像一幅绝妙的图画。我断定,那是那只山羊舔上去的舌血!
只是不见了那只生灵。问及它,珍奶说:"不忍看它舔场的样儿,赶集把它卖了。"
真叫人感慨。动物虽然不会说话,无法与人沟通,可它们何尝没有悲欢离合的敌事。动物尚且有情有感,何况人呢!于是,我顿生怜悯:七十五岁高龄的珍奶,孤独寂寥的珍奶,用心血和爱把我造养成人的珍奶,岁月沧桑积蓄在她心中的情感像一部厚厚的家传宝书,我竟然一点没有读懂!
珍奶仍在默默地拾掇家务。
我在等她再说起爷的故事,再听听她讲......你爷回来在炕上呼噜呼噜就睡了,那脚上的蒺藜刺儿压压 的一层,用针一根一根地挑都挑不醒他......那个故事。
可珍奶终究没有再讲。现在我懂了,爷的故事原本就是珍奶心中遮风档雨的一面墙。她是在用心系念,在那墙上描绘图画!
我真笨,在那鲜灵灵的绘画前,我竟然如此地麻木不仁!
真想哭,于是我拉珍奶坐下,还像孩童时那般端坐在她的面前,对她说:想听听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