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先生,贸然来访,抱歉抱歉。其实,我早就认识您了。"
刁羽刀淡淡地说:"是吗?"
"我的公司是专做出口瓷业务的,常要去各厂组织货源。贵厂我去过,只是不敢当面打扰刁先生,您设计的图案很精美啊。"
刁羽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叹什么气呢?刁羽刀觉得这辈子很冤,他爹也很冤。父子俩在专做日用瓷的江南瓷厂,为那些饭碗、菜碟、茶杯设计再简单不过的贴花图案,真正的好功夫全没有使出来。在20世纪的40年代,他爹和北方的朱友麟,就并称南北两大刻瓷圣手,可惜解放后这门技艺无人欣赏。用金刚刀具在烧好的素白瓷器上刻字刻画,然后上色,费时费工,售价又高,有钱有闲的人才玩这个。他爹是1972年病逝的,正好50岁,生前不忍绝了这门技艺,暗地里传给了他。刁羽刀从不对人说,只是在工作之余,把刻瓷作为一种消遣,刻得极好的才留下,其余的则悄无声息地毁了。只有特别可心的知己,才得到过他的赠品。
刁羽刀的叹气声还未落,王珏玉立刻说:"刁先生,尊父和您的刻瓷,还是有人欣赏的,绝了!"
"你怎么知道的呢?"
王珏玉虔诚地从手提包里拿出大小两个瓷盘,说:"我出差到法国,在一家古玩店里,花大价钱买了这两件刻瓷。一件是尊父刻的郑板桥的《风竹图》;一件是您刻的《百福图》,一百个'福'字,一百个写法,您看看吧。"
刁羽刀接过盘子,看了又看,果真是父亲和他的作品。它们是怎么流传到国外去的?天知道。而王珏玉却购之而归,也应是个刻瓷的知音了。刁羽刀的眼里,渐渐地噙满了泪水。
"刁先生,这一门绝活总不能任其埋没吧?我查阅过资料,当今海内善刻瓷者,只有您硕果仅存了。假如......"王珏玉看了看刁羽刀的脸色,然后再说下去,"您还能刻瓷的话。"
"我当然能刻!"刁羽刀觉得不能让人小看了,大声说。
王珏玉笑了笑,说:"我想专门收藏您的作品,您一月交我一件,不论器形,也不论刻什么,都行。每年付酬金12万元。"
刁羽刀目光渐冷,头微微向上昂去。刁师母急了,说:"老刁,你还犹豫什么?"
"刁先生,我可以保证这些作品绝不转手进入市场,更不会远销到海外,只藏于自家,秘不示人。"
"王先生能做到吗?"刁羽刀问。
"我们可以签订合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