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智慧上,小年寿与大年寿的差别也不只是在年寿上,而且还在于由它们所关涉的境界、气象、格局上。
文章到此为止,主要是说小跟大不同。其主要例证是大鹏与蝉、小鸠、斥构成的对比;冥灵、大椿跟朝菌、蟪蛄的对比,彭祖跟众人的对比,则是陪衬性的例证,目的在烘托大鹏与蝉、小鸠、斥。不过庄子说大鹏与蝉、小鸠以及斥的最终目的,则是要说明人的境界、气象、格局的问题。"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征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知效一官"者指才智可以授予一官之职的人,"效"意思是授予。"行比一乡"者指行为合乎一乡之人的人。"德合一君"者指德行合乎一国之君的人。"而征一国"者指能力取得一国信任的人,"而"通"能","征"乃争取之意("而"理解为"能",参阅郭庆藩《庄子集释》)。"其自视也,亦若此矣",意思是说他们自己看待自己,也就像这蝉、小鸠、斥一样。换句话说,这几种人就境界、气象、格局而言,就好像跟大鹏鸟相比之下的蝉、小鸠以及斥。因此,"宋荣子犹然笑之"。宋荣子即宋钘、宋。"犹然"指舒适自得的样子。宋荣子看不上前面那几种人,他代表了更高的一种境界、气象和格局。在庄子看来,他最值得肯定的是:"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内"指自身本性。"外"指外物,比如他人的赞美和责怪等。宋荣子这个人,世上所有人赞美他他却不会更加努力,世上所有人责怪他他却不会更加灰心,他认定了自身本性和外物的分别,分清了光荣和耻辱的界限。"斯已矣"意思是说就这为止了,宋荣子的境界、气象、格局不复超过上面的几点。简单说来,他的特点就是重本性、轻外物。惟其如此,"彼其于世,未数数然也"。宋荣子在人世间,不曾汲汲追求过什么,原因就是看淡了外物。然而,宋荣子并不足以代表最高的境界、气象和格局。所以庄子说:"虽然,犹有未树也。"意思是说,虽然这样,宋荣子仍然有未曾树立的德行。庄子认为境界、气象、格局比他更高一筹的是列子:"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御风"就是乘风、驾风。"泠然"指轻妙的样子。"旬有五日"即十五天,十日为旬。"致福"就是求福,"致"的意思是求取、获得。列子乘风行走,轻妙极了,过了十五天才回来。他对于求福这件事,从不曾很迫切。连福都不刻意营求,可见他对外物看得更淡了。然而,这还不是最高的境界、气象和格局:"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这样乘风而行虽然免于行走,仍然有所依靠,他没有风就不得行。"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若夫"一词常用在句首或段落的开始,表示另提一事。"天地"乃是万物的总名。"正"指本性。"御六气之辩"指使用阴、阳、风、雨、晦、明六气的变化。在庄子看来,这就是最高的境界、气象和格局了:利用天地万物的自然本性,利用阴、阳、风、雨、晦、明六气的变化,而游于没有止境的宇宙当中。庄子说:"彼且恶乎待哉!"──这样的人,他还依赖什么呢!列子乘御的只是风,庄子说他境界、气象、格局有限;"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者则是无所不乘无所不御,何以竟得到庄子的推扬呢?其中的道理,正如郭象所说:"非风则不得行,斯必有待也,唯无所不乘者无待耳。"(参见郭庆藩《庄子集释》)具备这种最高境界、气象、格局的人,跟天地万物、阴阳大化、道合而为一了。他那里没有自己,没有世俗的事功,没有世俗的声名,所谓:"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至人""神人""圣人"名号不同,实质上则是一样的,指具备最高境界、气象、格局的人。成玄英在疏中说:"至言其体,神言其用,圣言其名......其实一也。"(参见郭庆藩《庄子集释》)"无己"就是不偏执于自己,"无功"就是不追求事功,"无名"就是不追求声名。这样的至人、神人或圣人,与那些"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征一国者"相比,就好比是跟蝉、小鸠以及斥相比的大鹏。庄子认为,人应